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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角色互换

代号：满门忠烈亚伯拉罕

　　神创造了世界，将一片混沌洒成了海。

　　祂看着这缓慢流动的，被迷雾掩映的黑暗，随即说：“要有光。”

　　于是自虚无中诞生了一个夺目的光团，翻滚鼓动，跃动变化，逐渐凝固成了人形，依稀有了姣好的模样。

　　但它在这片疯狂扭曲、黑如漆墨的世界里，只像一束小小的、不停飘摇的火苗，随时可能熄灭。

　　无数注视投来，神摩擦着触手，继续填补世界。

　　那道光的种子被投放到了遥远的未来，而故事早已开始。　　

　　我可能在被神眷顾着——奥黛丽不止一次如此想过。

　　当然，即使是对着不会说话的宠物狗苏茜，或是众多衣饰精致的布偶娃娃，她也绝不会将这个僭越的妄想宣之于口。只有在某些特定的幸运时刻，这个念头会一次又一次从心底跳跃出来，一闪即逝。

　　虽然确实，她是霍尔伯爵的掌上明珠，家世显赫，容貌卓绝，是连王族与高官都要低下高贵头颅奉承的存在，是所有女性艳羡或嫉妒的对象，是很多绅士的梦中情人——如果她的岁数再年长一些，或许这个数字还会大量增加——但并不是因为这些。

　　而是源自某些巧合——某些不足以称之为她的“愿望”，却总会立刻心想事成的奇怪巧合。

　　比如。

　　偶尔，在贵族的艺术鉴赏沙龙上，某些严厉的皇家级专家学者会提出难以回答的题目，适当刁难一下他们自认为的“纨绔子弟”，就连奥黛丽都曾遭过以貌取人的误解。

　　那一次，她刚刚转过“我能够回答出他的问题就好了”的念头，想证明自己并不是头脑空空的花瓶，就被叫了起来，并被询问一个她恰好知晓的冷知识。而在她流利地回答出难题的答案后，老教授特地摘下金边眼镜仔细地看了看她，目光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和赞许。几日后更是收获了来自母亲的肯定——“王室听说了这件事，他们没有吝啬对你的赞扬”。

　　还有一次，奥黛丽曾弄丢过阿尔弗雷德赠予的一只纯净精致的红宝石尾戒，连着几天都心情欠佳。贴身女仆们将城堡几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那只做工别致的首饰。

　　“亲爱的妹妹，是你的小指头太细了，你知道，工匠无法将指环制作得更小了。”阿尔弗雷德不太在意，“或许你应该吃胖点，不然提姆会认为是自己的点心做得不够好。”

　　然而他的安慰并不能抚平奥黛丽的遗憾，她抚摸着戒指盒鼓了鼓小嘴。“要是它还在首饰盒里就好了，唉，可是怎么可能呢……”

　　心里刚转过这个念头，奥黛丽不抱希望地随手打开手中的盒子，却惊讶地发现那颗红宝石戒指正好端端地置于其中。

　　“你们都没有找过这里吗？”贴身女仆安妮惊讶地询问其他女仆们，可所有人都皱眉思索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又或者，她正想去拜访某位朋友，便恰逢对方的管家送来了聚会的拜帖……她刚刚欣赏完一本美妙情节的小说，意犹未尽，便在报纸上看到同名戏剧预定了场馆，准备开演……诸如此类的巧合一再发生，似乎与非凡力量毫无关系，却又忍不住让人赞美命运——于是，总是引着奥黛丽一步步对自己的妄想加深了怀疑。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赞美您，感恩您的眷顾。”奥黛丽诚恳地祷告，将这一切归结于女神拥有破除厄难的权柄。祛除厄难，不就等同于可以带来好运吗？

　　可是，在她心底最深处的角落里藏着一个小小的疑惑：女神的信徒遍布鲁恩王国，祂才不会有时间和闲暇理会一个小女孩的一件小事呢，更何况，她甚至连祷告都没有做过，那些不经意的起念更是根本连她自己都不会当真，也不一定源于欲望或渴望，更没有打算实现它们的动力。

　　仿佛，仿佛有一位专属于她的、体贴的神明，会读她的心，会抓住她一闪而逝的念起，会纵容她每一个不算过分的“愿望”。

　　奥黛丽，你可不是个小女孩了，不可以有这种幼稚的想法呀，她悄然谴责着不虔诚的自己，却对神秘的非凡力量愈加好奇。

　　

　　因多的远方表亲来访，送来了外戚家族搜集到的各地珍宝，听说其中还有着所罗门帝国的王朝遗物。奥黛丽目光划过闪耀的各色宝石和古籍，兴趣寥寥。“如果这里有非凡物品就好了，不过就算有的话，爸爸也不会给我的吧……”

　　又一个小小的念头转瞬即逝，她看着父亲仔细地打开了一个古朴的盒子，展示里面的物品给她：“喜欢吗？”

　　奥黛丽瞪大了眼睛向内看去，原来只是一面花纹古朴的镜子，镜中清楚地映着她明艳的脸庞和期待的神态，但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

　　她优雅地提了提裙摆：“亲爱的爸爸，我很喜欢。”

　　霍尔伯爵看出她兴致不高，含着笑意特意强调：“这可是非凡物品，安东尼大主教已经派专业人士探查过了，没有负面效果。”

　　“那它有什么能力？”奥黛丽大喜，轻触镜面，看着上面拓上了自己浅浅的指纹。

　　“这个嘛……就要你自己研究啦，哈哈，它真的是非凡物品。”

　　可是无论奥黛丽如何研究，也没发现这面镜子有任何效果。她悄然吐了口气，想道：“爸爸只是在骗我吧，一定是受雇的非凡者阁下们向他打了报告，因为最近我总是向他们旁敲侧击非凡力量的事情……”

　　她完全想象得出父亲的潜台词：“快把你对超凡力量过剩的精力分担出去吧，我的小公主，放过那些非凡者吧，你知道他们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原来，之前的念头并没有成真呢……”奥黛丽哂笑了一下，无意之间她竟然对自己的胡思乱想诞生了不该有的期待。

　　如果真的有一位这样的神灵……

　　她坐在梳妆台前，摩挲着那面铜镜：“魔镜魔镜快苏醒……”

　　“魔镜，请告诉我，祂真的存在吗？”

　　如果祂真的一直注视着我……

　　镜子毫无反应。

　　也是，怎么可能会有动静呢，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神灵来响应呢。

　　“爸爸果然在欺骗我，每次都给我讲这面镜子是黑皇帝的珍宝，是非凡物品……”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位神灵……

　　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位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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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希望能见见祂啊……

　　桌面的铜镜突然绽放深红光芒，一下将她笼罩，将她传送到了无边漫延的灰雾之中。

　　从此，她幼稚的、天真的遐思与幻想有了归处，那仿佛一直关注着她、眷顾着她的存在有了专属的名字，唤作“愚者”。

　　而神，则因她的空想而生。

　　“我有件事情，这需要你们的配合。”无尽灰雾之下，巍峨宫殿内的神秘先生含笑说道。

　　自那天过去还不到两周，纵使奥黛丽更乐于将“愚者”先生归于正义守序一类，可神秘学的常识和非凡强者的告诫无一不提醒自己：未知存在的要求绝大多数都带来了堕落和灾难。

　　即使对方安抚地说只是一个仪式魔法的尝试，可三段式的尊名指向的无疑等同于神灵。

　　也许“愚者”先生正是那苏醒当中的古老力量之一，是正神一方，奥黛丽仍忍不住把事情往好的一面考虑。更何况还有少女的心性作祟，这种神秘的经历是她一直以来的向往。

　　她轻轻吟哦着祈祷的咒文，灵性之墙内鼓荡起风。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啊，你是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你是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少女纤细手背上的深红星辰缓缓流转，有神秘的未知力量被轻轻撬动，随着她的言说被赋予了真实的意义。

　　在那一刻，她闭上了眼睛没有注意，她的身体隐隐发出这个维度无法探测的闪耀光芒。那光成为了一切的信仰。

　　奇妙的力量连接到克莱恩的右手手背，将那“转运”的标志重新凸显——从此刻起，他的命运将毫不停歇地运转向前，连带着她的，毫不停歇。

　　灰雾掩映的身影在少女的梦中作出回应，奥黛丽吐了口气想道：“愚者先生即使还不是神灵，应该也相差不多了……”

　　是的，凡人因沐光受洗，你为他加冕成神。

　　奥黛丽十分庆幸她选择了“观众”途径，又或者可以说，是“观众”途径选择了她。

　　随着序列的提高，她触及到了更多的知识，了解到心灵世界也拥有无穷的力量。

　　她喜欢这种由内而生的非凡之力，不知是否是扮演法的成功，那种灵与药之间的契合就像取回了本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直到加入心理炼金会后，她才了解到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些愿望成真的巧合正是源于心灵和意识的影响。

　　可是她之前并非非凡者，奥黛丽困惑不解，而且她之所以选择了“观众”序列，也仅仅是因为“倒吊人”先生那里恰好有着序列9的配方。

　　更何况，掌握“巧合”是远超于她如今本身层次的力量……虽然这种“馈赠”让她略有不安，但她还是因为“愚者”的眷顾而安下心来，仍会不时天马行空地遐想，甚至无意识地影响到了命运之线另一侧纠缠的人。

　　“愚者”先生在非聚会的时间里，都在做什么呢？如果每周聚会的地方就是祂的神国所在，那仿佛一成不变的灰雾之下，从另一个时代归来的神灵是不是也曾感受过寂寞呢？

　　——克莱恩一边喂着邻居家的猫，一边自言自语着：“于尔根律师不在家，你自己一只喵是不是很孤单，很难受，觉得没有归宿感，觉得很累很疲惫……”

　　如果神灵也可能拥有人类的情感，那么愿我在每次聚会时的问候都能让祂感受愉快……

　　——“下午好。”克莱恩含笑颔首，他总是被“正义”小姐明快的问好声感染，仿佛阴霾被阳光驱散。

　　总觉得真正的“世界”先生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阴沉和狠辣，真希望能看到他内心的反差……

　　——克莱恩因塔罗会开拓出了更多的渠道而颇感欣慰，以至于一时不察，让“世界”不顾人设地多说了话。

　　“愚者”先生对我的每次祈祷都做出了回应，我是被祂眷顾的，对吗？

　　——“正义”小姐似乎有意继续她在梦境世界的冒险，克莱恩半提点半警示地告知“可以诵念我的名”。看着少女溢于言表的激动，他没有克制自己，轻笑起来。

　　总觉得“世界”先生并不是那么可怕……虽然他在自己询问过的第二天便提供出了“心理医生”的特性，却神奇地并没有感受出威胁。不知道“世界”先生是如何看待我们塔罗会的成员呢？是会当作朋友，还是只是同僚而已？

　　——如果给失忆的阿兹克先生开一间诊疗室，那么就请“正义”小姐担任主治医师……胖药师肩头那只猫头鹰，和“正义”小姐对其他成员的打量感很相似……最近，克莱恩总会因不同之人不同之事联想起那位少女。甚至，甚至还因了母树的影响而陷入满是春色的梦境，与连面都没见过的她发生了友情以上的关系！

　　“占卜家”的梦境蕴含着启示，克莱恩却逃避似的不去回忆。他没有意识到，那些梦境中的女子皮相惑惑，只有一人未曾谋面，只有一人有些许交心。

　　“世界”完美满足了奥黛丽对一位强大非凡者的想象，他神秘、聪明、冷静、果决、嫉恶如仇，还有一颗柔软的内心。

　　她知晓他是“愚者”的眷者，是侠盗“黑皇帝”，是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还扮演着富豪道恩·唐泰斯。

　　他是个经验丰富的伪装者，他的个性、来历、甚至姓名，全部都是一个迷。这逐渐引动她的好奇和在意，牵系着她的心。

　　悸动何时开始，她已不太确定。

　　或许是在一次次心理诊疗中渐被吸引。这位绅士的迷茫和抑郁，挣扎和绝望，内在的温柔，让奥黛丽瞬间理解了什么是罗塞尔大帝书中提过的“勾引要抛弃人性”（注）。

　　又或许是一次又一次共事。被他赠送羽毛帽饰，帮忙善后海柔尔一家的遭遇，探索《格罗塞尔游记》，发现了他越来越多的秘密……

　　又或者是因为，战争席卷而来，平静的生活被怒火点燃，同样的燃烧起来的，还有她动荡不定的感情。

　　接下他玫歌庄园的委托，助他治疗知识教会的半神，知晓他假扮“小丑天使”救助受难的人民，帮助他联系“命运天使”，寻求“奇迹师”的特性……

　　对他愈加了解，她愈难以看清，而她也有些不确定，到底要不要去看清。

　　“世界”先生是如何看待我的……

　　……唯独这件事，她命令自己，不可以去想，不可以去奢望。

　　她担心自己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心想事成能力，会左右“世界”的主观感情。如果连这种事都不是源自本人意愿，那“世界”先生就太可怜了……

　　而她自己，也绝不希望获得被扭曲过的爱，更不希望这本该纯洁无暇的情感遭受莫名的安排。

　　“世界”先生是不会喜欢我的，他是不会喜欢我的，不会喜欢。奥黛丽压抑着自己，狠下心来让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充斥。

　　就算因此改变了本可以获得幸福的命运，她也甘之如饴。

　　

　　“愚者”先生陷入了沉睡，而作为眷者的“世界”更加难以幸免。

　　——她本如此认为，直到在“愚者”的梦境中发现，梦境的主角似乎与“世界”先生更为相似。

　　“观众”拥有卓越的记忆力，她回想起过往种种微妙的细节。

　　她曾疑惑过“愚者”先生复苏之初应该没有多少信徒，那时祂的“锚”会是什么。

　　或许，祂并不是取回自己的位格，而是如同普通非凡者一样，在按部就班地晋升。

　　开始的某次聚会里，她曾解读出“愚者”先生遇到了难题，可从那之后，便再也没出现过任何蛛丝马迹。

　　大概是因为提升了序列，获得了戴上面具的能力。

　　每次察觉到“愚者”先生气息愈加高渺，便得到了“世界”先生晋升序列的消息……

　　还曾因此感受过他的喜悦，那时她还想过对方是否遇到了什么好事情……

　　梦境中的城市拥有极具现代化的文明，人们使用的文字正与罗塞尔日记里的别无二致。这就是“世界”先生的故乡，他沉睡千年之上的原点。

　　所以他可以看懂罗塞尔日记，获得足够高层次的信息。

　　他本说已再也无法见到家人，却对梅丽莎有着亲人一般的关怀和惦记。

　　大概是从古至今苏醒，他流落到了莫雷蒂家里……

　　梅丽莎有着远超她这个年纪的成熟，眉宇间藏着一丝忧郁。她的某位亲密的家人，大概已经不在人世。

　　或许这位家人正是“世界”先生，而他因为某些奇迹的力量生还，于是不愿给家人带来危险，选择义无反顾地在非凡之路一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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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他为何隐瞒真实的自己……作为一个异时空的来客，保护和隐藏自然无可非议。而又或许，和他序列的某些仪式也不无关系……

　　如果“愚者”先生真的就是“世界”先生……

　　那他不仅是她非凡之路的引路者，更是助她加深对现实世界认识的导师；是她崇敬的智慧的尊者，也是她憧憬的强大的侠士。

　　是眷顾着她的，也是她深爱着的。如兄如友，不即不离。

　　奥黛丽一次次地进入他的梦境，却如同过客旅者，只是从旁引导，并不以真实的模样出现在周明瑞的周围。

　　——甚至本可以任由她真身出现的场合，也或是织就一个天真的、喜爱神秘的少女代替，或是用简单的第三人称“她”来指代自己。

　　“为什么呢？”苏茜歪歪脑袋，不解地表达疑问。

　　织梦人勾起唇角，手中用来练习的毛线针丝毫不停：“你应当没有忘记我们的铁则，‘观众永远只是观众’。”

　　“可是，你的存在本身，说不定更有助于激发他的人性。”

　　奥黛丽摇摇头，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阿兹克先生、伦纳德先生、威尔先生……已经有那么多他生命中重要的人，在帮助他、守护他，我存在与否，出现与否，并不是那么重要。”

　　“奥黛丽，你为何这么没有自信，你真正的感情，不是更能够引发他潜意识的涟漪？”

　　“不可以，”奥黛丽停下手中的活计，“引导应当无人察觉，不然就会被祂利用。而织入感情，甚至爱，那么可利用的漏洞就太多了。”

　　“奥黛丽，这是你的实话吗？”

　　“我亲爱的，当然是。”奥黛丽勾了勾唇，苦笑道，“可是就算没有这些危机……我也不能在他的梦中呈现我的真心。”

　　少女轻轻说道：“不能，也不敢。”

　　“就算他可能在梦中为你沉迷，会对你有所回应，会解答你想都不敢想的那个问题？”

　　“那只是自欺欺人，我会因此失控也说不定。”

　　“为什么是自欺欺人？梦境是潜意识的表象反应，他真正的心在梦中岂不是更容易证明？”

　　“或许是吧，但仍然不可以。那样子就，太狡猾了。”

　　“可这样会很痛苦……你没有掩饰，我能够感知到你的情绪。”苏茜大大的眼睛里盈满担忧和心疼，“或者，你可以催眠自己，暂时忘记它，我们都应该保护好自己。”

　　“苏茜，你要知道，‘观众’途径是对心灵和意志的锤炼，不可以逃避。”

　　“可你会一直这样痛苦下去。”

　　金发少女微笑着摇头：“众生皆苦，我这点痛苦又算得上什么呢。”

　　“如果其他人在他的梦境里留下了痕迹呢？如果他们可以被他的潜意识所铭记呢？如果他醒来之后，只记得梦中发生的事情呢？那么到时候，你将成为离他最远的人啊。”

　　奥黛丽垂了垂眸，突然想起在梦境中相遇的那位面容精致、仿若人偶的木偶小姐。但她仍然坚定、缓缓地摇了摇头，只余一声叹息。

　　不知在何时何地，有一只普普通通的笔，在平凡无奇的纸上斟酌地写下如下的文字：

　　“在混沌的纪元里，全知全能的上帝与身为‘时空之王’的诡秘之主都是极为强大、恐怖的存在，祂们不约而同地看穿了这个维度，看清了这个世界的真实——祂们只是高维度生物虚构出来的产物，而祂们的结局早已注定，只能遵照‘创世之神’的意志，争斗、碰撞、乃至毁灭。于是，祂们出于对‘创世之神’的反抗及对命运的挣扎，都不约而同地准备了后手。”

　　“第三纪时，虽然白银城造物主在尝试晋升旧日时，‘最初’在祂的体内苏醒，但祂也同样理解了一切。光辉时代并非祂的归宿，‘创世之神’的安排毫无破绽，祂决定放任天使的‘背叛’，等待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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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黛丽·霍尔是诡秘世界里的光，她是一位被‘创世之神’眷顾的少女。”

　　“相较‘诡秘’三途径，‘全知全能’五途径的旧日支配者虽然看似掌控了更多的权柄，但对混沌之海的容纳却极为不易。混沌的源头是这整个世界的无序与晦暗，归海的百川自然也化为最底层的法则，无处不在。”

　　“于是，有一条细细的支流无意间触及了光的种子，它们都是‘创世之神’最得意的手笔，所以因同质而合二为一。所以在奥黛丽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拥有了少许‘心想事成’的能力，这将反应在她的现实。”

　　“因为混沌海支流对‘全知全能’五途径的聚合特性，奥黛丽获得了‘观众’序列9配方的信息。而天真烂漫的、只想赶快成为非凡者的少女未经过谨慎的思考，便迅速做下决定，成为了‘观众’。”

　　“与奥黛丽紧密联系的混沌海支流本无法穿透源堡的护佑，但因为克莱恩序列太低，源堡的能力未被完全激发出来，而且奥黛丽身上的特质是高于这个维度的命运之力，所以她的空想与愿力可以影响到克莱恩的现实，这是很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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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黛丽因在脑海中回想‘黄昏隐士会’而被亚当所知。祂发现了这位少女与‘诡秘’之间的关系，更察觉到她奇妙的特质，于是祂任由她晋升序列，催眠甚至杀死赫温·兰比斯，成为半神。天呐！他打算找机会在奥黛丽身上植入自己的污染，以同序列的高层次位格压制，彻底替换她的精神，取代她‘被眷顾’的命运，作为和真实造物主融合后的复活后手。”

　　“在祂的安排下，对祂抱有疑虑的赫密斯闯入艾因霍格的梦境迷宫，在与之对战时编织出了远古太阳神全盛时期的噩梦。虽然祂预料到艾因霍格是‘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的序列2分身，但祂并未想到这位死而不僵的古龙同样具现出第二纪祂本体分割封印的、来自‘最初’的精神污染。在这两种噩梦叠加之下，奥黛丽虽已尽快脱离了梦境，但仍被间接地、隐蔽地污染到一点‘最初’的意志。而亚当预谋之中的污染，也被‘最初’所同化。”

　　“克莱恩在沉睡之前，本不该寻求只是序列4的奥黛丽治疗他不属于自己意志的污染。但他不仅要解决心理炼金会的问题，而且还希望以序列3非凡特性为预支报酬，获得奥黛丽不弃的追随。再者，班森·莫雷蒂的婚礼引发了克莱恩的思念，他也更想在自己沉睡之前见她‘最后’一面。而奥黛丽为了提高治疗的成功率，直接使用了本身的心智体。在这个过程中，她同样被天尊的意志隐蔽地污染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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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莱恩沉睡后，天尊本试图靠此污染使奥黛丽的引导走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靠着黑夜女神等存在的庇护，奥黛丽发现了体内已存在一股陌生的力量，于是有意引导它们互相侵蚀和消磨。”

　　“但这更符合‘最初’的意志，天尊同样是‘最初’分化出来的的一部分。奥黛丽在进入《格罗塞尔游记》之后，触及到了地底的秘密，早已被‘最初’所知。她体内的两股力量在互相侵蚀的过程中，逐渐融合为一体，于是‘最初’在她的体内有了苏醒的迹象，即使她并未到达足够的序列。”

　　“奥黛丽察觉到了自己的问题，但她同样发现自己在有限的清醒时会因‘最初’的污染短暂获得远高于支柱的位格。于是，她放弃自救，怀着自我牺牲的想法，以‘最初造物主’层级的‘空想’书写着克莱恩平安归来，以及所有人安然渡过末日的‘故事’。”

　　“那一刻，她看穿了这个维度，看到了最后的结局：未来已经注定，他会顺利苏醒。她所希望的未来，必将上演，成为现实。”

　　“在‘最初’彻底苏醒之前，黑夜女神利用祂已容纳近半的永暗之河，极大地延缓了‘最初’的复苏进程，使奥黛丽陷入了永恒的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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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这也只是一个‘观众’的‘空想’，也说不定呢？”

　　奥黛丽沉眠那天，“愚者”果然如她所愿，自灰雾之中苏醒。

　　归来的他位格高渺，气息恐怖，灵智却十分懵懂。他望着这片亘古不变的灰雾，觉得自己缺失了很多情感，忘记了很多事。

　　他将他最忠实的信徒召来源堡，一个个看了过去。“倒吊人”、“太阳”、“魔术师”、“月亮”、“隐者”、“星星”、“审判”。同时阿兹克先生、威尔、帕列斯、信使小姐、莎伦小姐……还有几个既陌生又有一丝熟悉的面孔……他们都选择了代表自己身份的塔罗牌，加入了塔罗会这个声名赫赫的、“传说”中的组织。

　　“愚者”本能地皱了皱眉，望向左手第一个空着的位置。他觉得本应有人坐在这里，而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咳，下午好，‘愚者’先生。”“倒吊人”带领大家起身致意，“赞美您的归来，吾等已恭候多时。”

　　“愚者”感到了剧烈的违和，蓦地一个轻灵明快的声音划过脑海，倒映出一幕幕模糊的场景，那元气的问候，阳光的笑容，温暖的安抚……本该属于另一个人，另一个女人……

　　是谁？

　　她的深红星辰已从灰雾之中消失，并彻底同他断掉了联系。

　　而他却该死地想不起她的名字。

　　“她在哪里？”“愚者”冷静地询问，他本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知道，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非常重要。

　　所有的成员都默然无语。“正义”小姐失踪有一阵子了，虽然伦纳德转达了黑夜女神的神谕，道愚者教会的“正义”正身在祂的神国，但大部分成员都有了不太妙的预感，几位天使更是察觉到了什么，垂眸叹息。

　　“愚者”偷走了成员们的念头，获得了半知半解的答案。霎那间源堡震荡出浩渺的威压，所有的塔罗会成员回归了现实，他则瞬移到了星界。

　　黑夜女神正在等候新任“诡秘之主”的到来。

　　祂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径直带克莱恩来到种满了无尽深眠花与夜香草的花田——奥黛丽的真身正于此处安睡。

　　女子无声无息地躺在花丛之中，双手互相交扣，呈一副祈祷的姿态，若不是姣好的面庞毫无血色，真的就像睡着了一般。

　　克莱恩滑腻的触手迟疑地碰了碰她苍白的脸颊，缓缓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还能如此冷静，为什么他竟不记得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虽然不记得，却仍觉得她很重要……

　　黑夜女神关闭了自己的视觉和灵觉，自黑暗中具现出一卷古朴的羊皮纸。克莱恩的灵性直觉疯狂地提醒着他，绝不可以打开看里面的内容，这看似随处可见的羊皮纸内蕴含着剧烈的危险，已超越了“0”级封印物的层次，就连已登临旧日的他也不可触及。

　　——那是奥黛丽凌驾于规则和知识写下的“故事”，超越了维度和时空，本不该存在，但因其只是一个半成品，所以被意识不清又顽强坚持的奥黛丽创作之后，便以一种奇异的状态固定于这个世界。

　　“这在她的身边被找到，负面效果并不强，只需要关闭自己的视觉和灵觉，但绝不可以看里面的内容。”黑夜女神解释道，看着克莱恩把那东西用灰雾层层包裹，深埋到源堡之中。

　　“‘最初’复苏的进程无法中断和逆转，”祂表情略带悲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奥黛丽并未晋升天使，这将减慢‘最初’侵蚀的速度。”

　　克莱恩微微一颤，对了，她叫奥黛丽，奥黛丽·霍尔，他如何能忘？

　　“谢谢。”克莱恩感应到熟悉的永暗河水的力量，不如说，那力量更强了，女神应已达到半步永暗的层次。但如此等级的封印也只是延缓了“最初”的苏醒，若不想出一个好的解决手段，那么迟早……她……

　　就连第三纪那位几近旧日位格的造物主，不也只能采用背刺自己的方法来解决？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黑夜女神微微摇头：“奥黛丽分离出的所有身份都已经被污染侵蚀，无法割离。她已经做好了觉悟。”

　　“到底是什么需要如此觉悟？”克莱恩声音清冷，他正在急速调用自己的智慧，思索解决的方法。

　　“是你。”黑夜女神道，“她沉睡不久，你便很快苏醒过来，不会有如此程度的巧合，更何况你在梦境中的博弈并不占据上风。”

　　言下之意，那位天尊的步步紧逼，是奥黛丽做下决断的原因之一。

　　邪异的触手卷曲又盘绕，克莱恩无言以对。

　　“祂的引诱无声无息而充满危险，你有很多忠实而强大的朋友和信徒，但不知为何，祂对奥黛丽的防备最甚，或许祂也在惧怕这种力量。”

　　女神淡漠道：“她的生命已开始倒计时，最多只有七日。在那之前，你必须下定决心。”

　　祂缓缓消失，融入无尽的夜，留下了祂最后的裁决：“若你不忍心，我可以代劳。”

　　克莱恩带奥黛丽回到了源堡，他降下神谕，令塔罗会众人将现状按重要程度汇报，他需要掌握更多的信息。

　　第一日，他带出了近半入土的罗塞尔，祂同样一筹莫展、束手无策。第二日，他助威尔容纳了“概率之骰”，但拥有再多好运也无能为力。第三日，他拉着罗塞尔登上“完美者”的神国，但“蒸汽之神”状态欠佳，除非彻底掌握知识荒野，不然也无法解读如此复杂的信息洪流。

　　第四日，他造访智慧龙的居所，而最强的“预言家”同样看不穿女子的未来。第五日，其他的神灵索性逐一到访，言语之间除了表示真假掺半的同情，更暗示催促着他尽快下定决心。第六日，他去面见亚当。祂点起一根烟，眼神清澈而狂热。

　　“其实很好解决，只不过你忘记了。”

　　克莱恩缓缓抬眼，却偷不出祂的任何想法。他一挥触手，无形的波纹轰然激荡，“盲目痴愚”的权柄覆盖了整个世界。亚当愣住几秒，烟掉到了地上，祂举起双手：“Calm down，真是浪费。”

　　祂倒也明白，没掐住祂的脖子就是克莱恩最大的礼貌，真论实力，想从一个真正的旧日面前全身而退也并不容易。“一切解决的办法都在你自己，回到原点，想想你们的最后一次‘约会’。”

　　克莱恩皱了皱眉，他丝毫记不起来，更有甚者，他仍在不停地忘记。仿佛无论他在脑袋里怎样努力地写入“她是奥黛丽·霍尔”这句话，都有一只手在按着键盘的撤回键，不停地删掉它。

　　亚当无奈地取出一支笔，就地写道：“奥黛丽·霍尔在写下‘故事’之前，因意识并不清醒，所以忘记给街边随手买到的廉价钢笔上足墨水，这是很合理的。”

　　“在她快速书写的过程中，钢笔因为出墨不畅，让她在最后书写到自己名字时没有将文字显示完整，所以那句话并没有彻底生效。”

　　随着这段文字被书写完毕，克莱恩突然感知到了大量的、清晰的画面，似乎它们一直都在他的脑海之中，只是蒙上了一层幕布。他们的相遇、她的祷告、她的安抚、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的脸颊、她的眼眸、她的秀发……

　　想到这里，克莱恩一顿，眯了眯眼。

　　“欠你个人情”，他扔下这句话，消失掉了踪迹。

　　亚当站起身，拍拍自己的白袍，带着和煦的笑容看向遥远的天际：“想活得更久一点，就要和‘主角’站在同一阵线，你说是吧？”

　　克莱恩从源堡翻出了一件事物——那在他沉睡前最后的那次心理诊疗之后，为了进入亚当的伊甸园，而向奥黛丽讨要的她的一截发丝。

　　他确实早该想到的，可是他一直在不停遗忘着关于她的事。

　　“你啊……”克莱恩舒了口气，将奥黛丽揽在怀里。周遭的神秘学规则迅速发生了变化。

　　他小心地将奥黛丽体内“最初”的污染隔离，嫁接到了那段金发上面——污染遭到了现任“诡秘之主”的欺诈，已把金色发丝当成真正的奥黛丽本尊。

　　缺少了永暗之力，“最初”的意志亟待爆发，就连星球之外的存在都发出了恐惧的尖啸。只见克莱恩打了一个响指，那截头发迅速被烧毁得无影无踪，连带着“最初”的污染，彻底消失不见。

　　奥黛丽已再无危险。

　　克莱恩心念一动，邪异的触手从灰雾深处取出了那卷依旧危险的羊皮纸，却发现它翘起了一个角，露出了文字末尾娟丽的字迹。

　　——“周明瑞将忘记奥黛丽·霍尔。”似乎只有这句话暂时失去了效用。

　　周明瑞和我克莱恩有什么关系？克莱恩默默吐了个槽，诡秘的力量如潮水般涌现，将这句话迅速湮灭，又把其余部分仍然十分危险的羊皮纸扔回了灰雾深处。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怀里因尚存的永暗之力保持沉眠的女子，温柔说道：“天尊自然对你防备最甚，因为只有祂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

　　“谢谢你维持了我的人性，这次该我来唤醒你了。”

    “下午好，‘正义’小姐。”

　　随后，他俯下身，像《睡美人》中描述的那样，给了他的公主一个轻轻的吻。

-end-

　　

　　注：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请直接用勾引。勾引的第一步，抛弃人性，基本上来说是三种套路：变成猫，变成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坂元裕二《四重奏》